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维特根斯坦:我不认为莎士比亚能思考“诗人的命运”

  


                                                                                                                              维特根斯坦

  

  莎士比亚和梦。梦完全是错误的、荒谬的、混杂的,然而同时又完全是正确的:梦以这种稀奇古怪的方式把这些结合在一起,才会形成一种印象。为什么呢?我不知道。如果说莎士比亚是伟大的,就像他被说成是的那样,那对于他也必定可以说:它是完全错误的,情况不是这样——然而,按照它自己的规律,它是十分正确的。


  也可以这么说:如果莎士比亚是伟大的,那么他的伟大只是展现在他的戏剧的整体之中。这些戏剧创造了它们的语言和世界。换句话说,他是完全不现实的(像一个梦)。

  

  在人的性格可能受到人的外部世界的影响(威林格〔 Weininger〕)这种说法中,没有什么令人气愤之处。因为,这只是意味着,根据我们的经验,人随环境的变化而变化。如果要问,人的环境如何可能对人、人的道德施加强制呢?回答是:即使有人可能说“人并非必然会屈从于这种强制”,可是在这种环境中,人事实上将会这样或那样地行动。


  你并非必须这样做,我可以给你指出一条(不同的)出路不过,你不会采取这条出路。”


  我不相信可以把莎士比亚与其他任何诗人摆在一起。是否与其说他是一位诗人,倒不如说他是一位语言的创造者?


  我只能惊讶地注视着莎士比亚;我对他无所作为。


  我对绝大多数赞扬莎士比亚的人怀有深深的疑虑。在我看来,不幸的是,莎士比亚孤零零地站在那里,至少在西方文化中是如此,以至人们在安排他的位置时必然作出错误的安排。


  情况不是这样:仿佛莎士比亚出色地描绘出人的典型,在这个范围内他忠实于生活。他并没有忠实于生活。不过,他具有如此灵敏的手法和如此独特的笔触,以至他描绘的每个人物形象看起来都很突出,值得观看。


  贝多芬的伟大的心。”——没有人会说:“莎士比亚的伟大的心”。“这双灵巧的手创造出新的自然语言形式”,这种说法在我看来较为准确。


  诗人实际上不能说他自己“像鸟一样歌唱”。——可是莎士比亚也许会这样地说他自己。


  同一个主题在小音阶和大音阶中有不同的性格。可是,如果一般地谈论小音阶的性格,那是十分错误的。(在舒伯特的乐曲中,大音阶往往比小音阶听起来更加悲哀。)而且,与此相似,我认为没有必要谈论个别颜色的性格,这对于理解绘画毫无帮助。当一个人这样谈论时,他实际上只是想到一种特殊的应用。事实上,绿色作为桌上台布的颜色只具有这一种效用,红色具有另一种效用,这个事实表明,颜色在一幅图画中的效用是无限的。


  我并不认为莎士比亚能够思考“诗人的命运”。


  他不应当把他自己看成预言家或者人类的导师。


  人们惊讶地注视着他,差不多就像注视一种惊人的自然现象。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与一位伟大人物相接触,毋宁说与一种现象相接触。


  我相信,如果一个人欣赏一位作家,那他一定也会喜欢这位作家所属的那种文化。如果一个人觉得这种文化无关紧要或者令人厌恶,那他对这位作家的赞美就会冷却下来。

  

  我之所以不能理解莎士比亚,是由于我想在所有这些不对称的东西中发现对称。


  他的作品给我的印象与其说是许多图画,不如说是大量的草图。它们好像是由一个自以为无所不能的人匆忙地画出的。我理解人们如何赞美它,称之为“最高的”艺术,但我不能这么做。因此,如果有人站在这些作品面前默不作声,我可以理解他。可是,如果有人在赞美这些作品时就像赞美贝多芬那样,那在我看来这个人对莎士比亚作了误解。


  一个时代误解另一个时代。一个小小的时代以它自己的那种令人厌恶的方式误解其他一切时代。


 

  (摘自《维特根斯坦全集·第11卷·杂评》)


2018年9月9日 22: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