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rk Bergen：当“不作恶”遇到大防火墙

　　原文标题：Google in China: When ‘Don’t Be Evil’ Met the Great Firewall

　　译文标题：谷歌在中国：当“不作恶”遇到大防火墙

　　原刊媒体：商业周刊

　　作者：Mark Bergen

　　原文链接：https://www.bloomberg.com/news/features/2018-11-08/google-never-stopped-trying-to-go-to-china?srnd=businessweek-v2

　　如果你打算在近期前往中国，给你一个建议——申请一个微信账号。只要打开这个中国人所谓的“超级应用”，你几乎可以做任何事情：支付出租车费;预定五星级餐厅;在街头购买水果，甚至向乞丐施舍——他们往往会把一个二维码挂在脖子上。在中国，你在不接触现金的情况下完全有可能生活很长时间。

　　这似乎表明这个世界第二大经济体是一个互联网天堂，只不过有一个重要的附加条件。有很多网站在中国不能登录。脸书、推特和部分维基百科网页都被“大防火墙”阻挡，这是政府的一个监察手段，封锁任何有破坏性迹象的内容。你可以浏览BBC，但是只有英文网页，中国封锁了它的简体中文网站。遭此厄运的还有Bloomberg.com、《纽约时报》和一大批在西藏、××功、台湾和经济问题上与共产党声音不一致的新闻媒体。

　　而且，也没有谷歌。这个几乎作为互联网代名词的网站自从2010年开始停止在中国大陆的运作，创始人谢尔盖·布林和拉里·佩奇认为，按北京政府的要求移除有争议的搜索结果是不可接受的。布林当年在TED上说：“我们不想运作一个被政治监管的服务。”他的员工对这个举措表示欢迎，因为这完美体现了公司“不作恶”的气节。

　　但是在2016年，包括桑达尔·皮查伊——谷歌的新首席执行官，他新组建了一个子公司Alphabet——在内的一个小团队开始了一个有关中国的项目，其中包括一个叫做“蜻蜓”的计划，目的是让谷歌搜索引擎重新进入这个国家。这项计划的细节在新闻网站Intercept八月初的一份报告中被披露出来，其内容令人胆寒。其中包括依政府的喜好监察搜索结果;禁止部分关键词，比如“××门”;当用户搜索空气质量时，只能显示北京批准过的数据。谷歌还要求用户提交个人身份信息，包括电话号码，以便中国的情报机构可以查访异见人士。

　　蜻蜓项目的披露引起了巨大的反响，谷歌对反对声音的压制更是火上浇油。一位曾经为谷歌中国搜索引擎工作，后来在2014年跳槽的工程师布兰登·唐尼在推特上发言：“你没有致力于全世界信息共享，你只是在向独裁者叩头。我真希望这是一个假消息。”

　　但这不是假消息。两个星期之后，皮查伊承认这个项目的存在。但是在全体员工的例会上，他和布林表示，“蜻蜓”被媒体过分炒作了。皮查伊说，这只不过是“试探性”的尝试。根据《商业周刊》获取的发言稿，布林说：“每年我们都有一些新的项目，在中国、在其它国家。我们想看看它会是什么样子的。”

　　会议室中的气氛变得紧张起来，公司的信息公告板上立刻出现了大量的争论。在会议的过程中，有些员工开始向《纽约时报》的记者凯特·冈格尔透露布林和皮查伊的发言内容，冈格尔立即在推特上直播会议进程。突然之间，布林身后的投影仪上出现了这些推特内容。一个人喊道：“操……泄密者!”据三位现场人士说，布林似乎对信息泄露的问题比员工的反应更加紧张。他说，如果有员工想要去和媒体接触，他们应该立即停止会议。皮查伊接下来改变了话题。

　　5天后的8月21日，谷歌一位资深研究员杰克·鲍尔森提交辞呈。“我不能在一家无法在内部和外部秉持道德底线的公司工作。”他写到。之后有大批人员辞职。皮查伊开始关注这件事，据一位了解他行事方式的人士透露，他依然对蜻蜓项目有兴趣。他在10月份的一次会议上提到中国的8亿网民时说：“那是一个生机勃勃的市场。”

　　谷歌2006年的中国搜索引擎。

　　硅谷的技术大拿们普遍赞同他的观点。中国的消费者热衷于使用移动电话、数字支付和流媒体技术，但是谷歌的很多员工担心，皮查伊对于中国要求外国公司做出的妥协视而不见。一位谷歌员工说，中国的搜索引擎之所以能快速成长，是因为“他们没有所谓的道德底限”。与大部分接受采访的人一样，这位员工也不愿在谈论敏感话题时透露自己的姓名。“他们的实力无比强大，而且几乎没有制约其发展的机制。”

　　这样的担忧情绪在唐尼8月底私下传出的一份备忘录中得到了印证。他在谷歌内部是一个理想主义者，在爱德华·斯诺登揭露了国家安全局截取谷歌数据之后，唐尼怒斥政府的劣行。他在一份广为流传的Google Plus发言中说国家安全局“操……这些混蛋”。

　　唐尼在备忘录中把谷歌创始人无私的初衷与公司现在追求增长和利润的动机相比。他提到，“蜻蜓”恰好是布林的私人游艇的名字。(一位谷歌发言人说这纯属巧合。)“谷歌已经变了。”唐尼写到。

　　谷歌拒绝让布林、皮查伊和其它高管接受采访。这家依然在有关性骚扰投诉中挣扎的公司，尚未对于中国的搜索服务如何与它保护用户隐私的承诺之间的矛盾做出解释。在私下里，公司高管认为如果谷歌希望在全球继续增长，它必须要与奉行其它价值观的政府合作。

　　与超过18位现任和前任谷歌员工的交谈结果证明，公司目前的困境部分源于未能吸取十年前错误的教训，当时谷歌第一次遭遇到中国强大的政治和经济实力。谷歌位于加利福尼亚州山景城的总部大部分人都了解这段历史，但是外人并不了解。42岁的唐尼在9月份接受采访是说：“当时人们怀着不切实际的幻想：新技术出现，人们接受，改变他们的政府，获取自由。他们做出了尝试，但结果不理想。”

（来源：读者提供）